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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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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閣

對朝明心中粘稠晦暗一無所知的安厭不置可否。

她無奈地擰幹自己衣袍下擺的水, 讓其不要滴得這麽洶湧,耐心十足地體諒了面前這“被嚇壞”的“玉妃”,低頭溫聲提醒道,“與外臣走得太近不合規舉, 恐汙了娘娘清譽。”

“…嬪妾不怕。”

朝明仰頭, 用依賴的目光堅定地望著她。

安厭……安厭被釣得心都化了。

她做事情向來只看利益關系,想破腦袋也不知道朝明是沖她來的, 哪兒禁得住這種蓄意接近的綠茶手段!

本來安厭就對所有處於弱勢的女孩自帶甜美濾鏡, 見到一個乖巧聽話努力生活的女孩都像看到以前初入社會清澈愚蠢的自己。

更別提“玉妃”今天受的這罪有可能是受她牽連!

那點愧疚配合上這樣依賴的神情,不知道自己被圖謀了的安厭直接被朝明玩弄於鼓掌之中。

她為了朝明聲譽而拉開的距離越來越近, 不知不覺的就把故意往她懷裏靠的朝明摟著了。

“玉妃娘娘為何不怕呢?嗯?”安厭虛摟著人, 為緩和其精神,低低地問。

“為何要怕?若不是安相,想必嬪妾早已被奸人所害, 長眠於這弱水之中。”

懷中的美人輕聲細語,慶幸又後怕地擡眸,羞怯一望,眉目盼兮,眸若秋水。

她青蔥般的手指掩住唇間笑意, 視線飄去別處, 又立刻跟隨柔夷一起裝作不經意地放下, 回轉了落入點點星光的眼眸,“與此相比, 又何須在意所謂的清譽?嬪妾自知卑賤之身,安相莫要嫌棄嬪妾才是。”

安厭動作一頓, 理智瞬間回歸。

“玉妃”知道她當朝權相的身份,接近她就有可能是想要圖謀什麽利益。而有了利益關系, 安厭便瞬間生起了警惕。

“玉妃娘娘識得厭?”

“安相不也識得嬪妾?”

“楚國宮裝的形制級別。”安厭示意朝明看她自己身上的宮裝,“妃位以上才有資格穿紅色。後宮中只有一位玉妃娘娘。”

朝明聞言,彎了彎眼睫,“不愧是安相,安相之名,嬪妾在內宮也有耳聞。當年六元及第,打馬游街,各類政跡名震諸國,天下何人不識君?”

“說謊。”

朝明說得太誇張。安厭有些忍俊不禁地揭穿她淺顯的討好,“厭考上狀元不過十歲總角之年,你我年歲都不大,哪怕打馬游街時見過,也只是區區一面,怎會在多年後一眼就認出。”

被揭穿了並不打緊,朝明就是故意引安厭揭穿好與其拉近距離的,安厭話音剛落,她就假裝因為穿著泡了水後濕冷沈重的宮裝被穿過梅林的風吹得打了個寒顫。

散亂的頭發濕得了一縷一縷貼在朝明蒼白的臉上,極致的黑和白混合凍出的血色,素艷至極。

她仰頭看安厭,惹人憐惜地咳了兩聲,輕聲道,“能在內宮獨自隨意行走,還是這般年輕,唯有安相。”

話說得挺好聽的,演的也挺好,但她已經伸進安厭衣襟裏的手完全沒有敬畏之情。

安厭胸口纏了繃帶束胸,怕有人懷疑就連帶著腰腹一片都纏上了,白色的衣服浸濕了水,變得有些透明,貼在皮膚上,隱約能瞧出來那些繃帶的痕跡。

她怕被發現端倪,擡手制止了朝明在她胸口亂摸的手,“玉妃娘娘作甚?”

朝明也演,她假作擔憂,明知故問,“安相身上怎麽纏了這些用於止血的紗布?受傷了嗎?傷口泡了水可不好,快些解開。”

“無礙。”安厭搖搖頭回避這個話題,抓住朝明的手,把搭在旁邊亭中的金竹緋袍扯下來一抖,仔細披在她身上叮囑,“當心吹風染上風寒,娘娘住哪個宮,厭送您回去。”

“可安相呢?這是您的朝服吧?嬪妾披著沒關系嗎?”

“娘娘在池中泡得更久。”安厭說完,幫她把金竹緋袍裹緊,補充,“不會有人說閑話。”

朝明小心攏攏身上熟悉的衣袍,露出一個由衷的笑意,信任道,“嬪妾自是相信安相。那便勞煩安相了,嬪妾住在昭玉宮。”

就這樣,安厭跟朝明回了昭玉宮。

安厭覺得自己安慰了小姑娘,還得到信任可以弄清楚太後究竟想搞什麽;朝明覺得計劃得逞,輕易就和朝思暮想的半身拉近了關系把人直接騙回去,雙方都很滿意。

“娘娘可知是誰把您推進水中?”

兩人行走在宮道上,安厭一邊走一邊問。

“安相不知道嗎?”

“厭只偶然見娘娘落水,原因還得問您自己是因什麽才會在今日獨自出現在映荷池旁被推入水中。”

映荷池靠近雁福宮,安厭循循善誘,引導玉妃往太後那邊想,“是否得罪了什麽人?又或是卷進了什麽事?”

朝明察覺了她的意圖,不動聲色地告訴她想知道的,“前些日子安相遇刺時,嬪妾恰好生了一場病,太後娘娘便一直賜些不知有何用的符箓給嬪妾,說嬪妾與安相的命格相同,該得震一震。”

“可知那些符箓是太後從何處得來的?”

“宮中的這些東西…應當都是在金閣向國師求來的。”朝明“遲疑”地回答。

聽她這麽答,安厭稍有些錯鄂,她本來沒有想到會得到答案,只是下意識一問,沒想到這位玉妃還真知道。

金閣…原著裏好像提到過,那是一座在內宮深處的建築,原先是“先帝聽信安厭讒言”為了求仙和長生建造的。宮裏的皇子都是在裏面被活活煉成丹藥,先帝也是在裏面服下丹藥而死。

可那個金閣裏的國師又是怎麽回事?原著裏並沒有這個角色的蛛絲馬跡,提都沒提過一筆。

安厭摸了摸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陷入沈思。

其實她早就通過這幾日的蛛絲馬跡和所見所聞有所懷疑。

原著似乎並不一定是對的,無論是事件還是人物、性格都有很大的出入,必須要靠自己去辨別發現。

例如男主角楚時鳴的性格和能力與原著營造的形象相差甚遠。例如應該從小在青樓長大的女主角“音雲鶴”在安厭這個反派手底下做殺手。

還有,深受信任的原身為什麽要殺先帝?又為什麽要偷偷做利國利民的好事,還聲名狼藉?

聯系先帝死在金閣裏面的劇情,按照常理想也不可能會多出個國師來……而且這國師給太後的東西似乎真的有些玄乎。

不行,不能放任這種脫離控制的事情出現!她得馬上去看看!

正想到這裏,迎面的一個拿著魚食的小宮女就撞上了他們。

“哎,娘娘!?您怎麽這副模樣?發生什麽了?”玉妃的貼身宮女見了他們渾身濕漉漉的狼狽模樣,眼睛瞪得溜溜圓,有點不理解為什麽自己才一會不在就變成這樣。

她倒是忠心護主的很,手上魚食都不要了,直接撲上去摟住“玉妃”,用自己的身軀擋住自家娘娘。轉頭一看安厭這個“外男”居然還敢跟在自家娘娘旁邊,張口欲罵,打眼瞧見自家娘娘身上披著的金竹緋袍又立刻反應過來。

金竹緋袍,先帝親賜,楚國誰不知道這是屬於厲相安厭的標志…除了安厭,還有誰敢穿這身衣服?

分明就是自家玉妃娘娘落水被安厭救了才披上這衣服的!

那…這娘娘身後的青年,就是那只手遮天、兇名遠揚的奸臣厲相!

今天到底是哪裏犯沖?先是被太後刁難,現在又碰上安厭這尊煞神!

小宮女嚇得快跳起來,驚駭萬分,連忙顫顫巍巍地拉著自家娘娘行禮,“奴、奴婢見過安相,麻煩您送我家娘娘回來。”

“不必多禮,既然你來了,就快些送你家娘娘回去換件衣裳,她剛才落水了,誤要吹風感染了風寒。”

安厭顧及到身份,這次沒扶她們起來,只是隔著距離擺了擺手。

消息知道了,目的已經達成,再跟著去昭玉宮也沒什麽意義,反而被人瞧見還得費事去處理。

為避免/流/出風言風語,安厭抓住這個機會拱手,“娘娘保重,厭還有要事,告辭。”

朝明連忙掙脫宮女想去追她,“不來昭玉宮換身幹爽衣物嗎!”

安厭沒有回答,只有遠去的背影。

也對,後妃的宮中怎會有男子衣物?自知失言,朝明急忙對安厭喊,“朝服何時還您?”

“自會有人來取。”

安厭的背影漸遠,濕了水的月白中衣因為距離完全看不出濕潤狼狽,只反射著銀光,腰間為方便紮上了朝服原本的金紋腰封,掛著長劍。

金白交織,燦若天光,很快就融入高升朝陽中了。

…明明,馬上就要得到,又要像風一樣從指間流去。

朝明恨恨地咬牙。

她告訴安厭太後和國師的事情,只是因為她們兩人的魂魄轉換確實有些神叨,那位國師上輩子也沒有出現過,讓她很不安,一種事情脫離掌控的不安。

而她現在的身份和能力又恰恰不足以去和太後姜常樂或那位神秘的國師對上,便只能把消息透露給安厭,讓安厭派人去看看,了解情況早做打算。

可誰曾想竟然起反作用,壞了自己的好事。

她早就該記起“明道”最討厭事情脫離掌控,肯定一知道消息就想過去。

不行…明道和她剛剛交換身體,萬一那國師是個有真本事的,把她的明道認作是邪魔,對於她的明道動手怎麽辦?

一想到那樣的情形,朝明就恨不得立刻沖到金閣去,趕在安厭到金閣之前把國師給殺了。

她裹緊身上的金竹緋袍,直接掙脫貼身宮女追了上去。

“娘娘!玉妃娘娘!您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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